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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雪夜行阿克塞
作者： 来源： 时间：2011-10-25 浏览次数：
杨树忠在我的一生中有许多难忘的回忆，但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那次骑着骆驼雪夜上阿克塞。那是一九七七年的初春，我所在的二团九连在祖国西部某山地执行一项任务，由于没有一条像样的道路，战友们每天进出大山费时又费力，很不方便，于是，大家决定发扬军人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，自行勘察修筑一条约两公里长的盘山汽车路。记得当时大山的南坡冰雪开始融化，土壤开始解冻，而北坡还是茫茫冰雪覆盖，地冻如花岗岩，在没有机械设备的条件下，我们不得不采取爆破作业开山修路。一天，北坡多个冻土爆破作业点同时点火，连环炮声响后，冲向空中的土石块象雨点般撒落下来，一位战士躲闪不及被碎石击中面部，即刻唇裂齿落，鲜血直流。随军医生赶到现场，实施止血包扎处理，但不能完全奏效，怎么办？当务之急必须立即将伤员送往附近医院治疗。可是，这里距离阿克塞县城一百多里路，在没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怎么联系呢？我们几个干部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。经过紧急商议，决定从农建师一个连队那里借来两匹骆驼，又借派一名即精干又懂骆驼习性的山东枣庄籍青年，配合我执行这次雪夜送信任务。下午五时出发前，我给骆驼喂了一小袋食盐和一盆水。抬头向远方望去，残阳爬过西山脊梁，山体阴影缓缓地向山坳延伸，山岗瘴气逐渐消失。时候不早了，我和那位青年分别肩挎冲锋枪，腰别手榴弹，脚穿毡靴子，带着张思忠政指和袁成全连长的嘱托，前往阿克赛哈萨克族自治县县府所在地柳河湾寻求支援。我是首次骑骆驼，面对高大的骆驼，心里还是有点胆怯。在那位青年的协助下，我唤骆驼平卧之后，爬上骆峰，顺应骆驼起身的步骤，身躯相应的前倾—后倾—前倾，骆驼乖乖前行了，紧绷的心弦终于放下。起初，我们走在比较平坦的山涧，骆驼U型脖劲随着步履有节奏地向前一伸一曲，缓缓行进。行走了一段路程后，我基本适应了乘骑，心情也平静了许多。但任务在肩，心急如焚。于是我就用两腿夹打驼身，嘴里还吆喝着，谁知骆驼受了惊，四蹄离地，疯狂地向前奔跑。其速度可以和汽车赛跑，我措手不及，慌乱中从驼峰上摔下来。那时年轻，摔下没吱声，爬起又追赶骆驼。待我再次乘骑，唤骆驼卧下，它却纹丝不动，还从鼻腔里喷射出恶臭的绿色粘液，弄得我狼狈不堪，无可奈何。后来还是在在那位青年的协助下，踩着骆驼脖子爬上驼峰。我低头瞅了一眼手表，快八点了，夜幕开始降临，四周寂静无声。偌大的山脉唯有我们二人骑骆驼翻沟入谷执行任务。走了一阵，一条山谷横在眼前，谷底漆黑一片，透过夜空隐约显现出山脊的轮廓，好像依山而出的巨龙盘卧在那里。下沟还比较顺利，到了谷底伸手不见五指，我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，随时准备应付各种突发事件。爬过对面山坡时，我牵的骆驼怎么也不上坡，只好等待在那位青年把它的骆驼牵上山林，再返回牵我的骆驼，这一上一下费了好多时间，也累坏了那位青年。在谷底我的心揪成一团，生怕我们两人分离万一发生意外难以应对。幸好平安无事，我们爬上山坡后，就在山嘴处小憩，吃点干粮充饥，又踏上征程。为了保持体力，节省时间，我俩商量绕着山粱走比较轻松。可是眼前的横断雪山蜿蜒连绵，茫茫一片，那里有路呀！我们只能摸索着前行。古人云“路是人踩出来的”。于是我们坚定了信心，朝东方前进，踩出一条属于我们自己的路深了，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，一切都是那么宁静，只能听到骆驼踩在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。突然，骆驼跌失前蹄重重摔倒在雪地里，并且向下滑动，见此情况，我毫不迟疑地跳下驼峰，谁知这一跳竟落进一米见方的雪坑里，这下可真的把我吓懵了，待我镇静下来后，举目环顾四周，发现我们斜着望山上爬，骆驼被两个拢起的灌木丛拦住了，下面就是山崖，这时候我的心怦怦直跳，后怕极了，但想起自己肩上的任务，我便鼓起勇气来，牵起骆驼朝山下走去。不一会儿，一轮皎洁的明月钻出云端，照亮了整个山林，月亮也好像善解人意，打起灯笼给我俩照路呢？借月光瞅了一眼手表，已是凌晨三点，我走到山包处停住脚步，检查随身携带的行装时，发现手电筒不见了，于是又回头来到那个雪坑，从中刨出手电筒。经过大半夜的行进，我与骆驼患难与共，建立了无言的“战友”关系，骆驼变得很温顺，不再像傍晚那样狂躁，一有机会我就抚摸它的头和颈，给它喂饼干。人和骆驼和谐了，随后的路途顺当了，行进速度也快了。月光下，我发现左前方枯草地上有一个环形东西，静眼细看，原来是牧民放置的猎夹，如果被骆驼踩着后果不堪设想。为防意外，行进中我向右前方观察，随行的那位青年向左侧观察，走着走着在那位青年突然叫出声来，“你看，信号弹”。待我向弹光方位看时，什么也看不见了，到底是流星，还真正是信号弹，至今是个谜团。不过此地山大沟深、地形复杂，解放后曾是敌匪隐身之地。六十年代曾多次发现过信号弹，对此酒泉地区警民曾联合行动，在这一带山脉进行大规模搜索，发现过境外产罐头盒、香烟等生活垃圾。为防意外，我两警觉地离开骆驼，伏地观察二十多分钟，未发现异常，我就打开手电筒顺时针搜索，当光束转到第二圈时，左前方出现荧光点，我立刻出枪做好射击准备，借助光束辨明不远处停留两只凶视耽耽的狼。狼是聪明的动物，没有十分把握它不会轻易向猎物进攻的。怎么驱赶走狼的困扰，我想起父辈曾讲过一句话“狼怕索、狗怕摸”。于是我反复拉动枪栓，果然奏效，狼闻声无奈地扭头就走，消失在灰暗的山地中。我们继续往前行进，地貌特征完全暴露在月光下，我们绕过山峦沟壑，沿山脚与戈壁滩结合部行进，不知走了多少时辰，远远听到狗叫声，举目望去，眼前朦朦胧胧出现一片错落有致地集散投影，我判断是个村庄。说来也巧，当我刚刚进入‘村庄’，洪亮的起床军号吹起，我这才恍然大悟，原来这就是阿克塞县政府所在地柳河湾。作为军人，我首先同县中队取得联系。中队领导十分重视，立即派人从县运输部门调来一辆卡车，我随即乘车返回原驻地。汽车在戈壁滩上飞驰般地向驻地赶去，不到二支烟功夫，我们就赶到营地，把伤员迅速送到敦煌县医院救治。感悟生命诚可贵，雪夜救援何畏路途艰难。战友得救了，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。当年雪夜山地行也从此深深印记在我的脑海里，留下永久难忘的记忆。二零一零年四月十五
编辑： 终审： 最后更新：2011-10-25